直击报导:从难民孩子到企业家的家族振兴故事:什么是父母留给他的最大遗产?
父辈留给孩子最大的遗产是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从《我的二货爸爸》(公众号HiDrBing回复爸爸)到10万级爆文《四个德国孩子命运》(回复命运)主题都是连贯的?没错,主线就是:家族命运-成长土壤-内在力量-在哪儿用力-放下纠结。今天的文章讲的是怎样让孩子获得内在力量的故事。作为下一篇文章桥梁,我下次才能进一步说到:在我们陪伴孩子的这段短短十几年中,怎样才能放下纠结,找到该“用力”的地方,认识到哪些仅是浮云。
之前我用两篇文章,中外几个家庭的故事,讲的是一个观点,看到有个神评论
(不过好像有点不对,这是让家长制造更多的成就让他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吗?)
你我之所以是今天这个的你我,很大部分是父辈们留下的“Legacy”(遗产?咋个翻译才好?),在这个“Legacy”的基础上,我们才能谈得上去选择。
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所有Legacy里面,最给力的应该是哪个?
钱吗?不行,只消买错几只股就完了。
留个企业吗?有点风险,接手三年公司倒闭的财报你没少听么?
帮她嫁个好郎吗?不行,全世界都小三猖獗,何止国内啊?
培养进最好的大学吗?没听过凤凰男考入名校高手如云产生失落感跳楼,老父失去独子痛哭。
对于DrBing自己,最给力的应该是那个冒着淹死的危险,偷渡到LA的祖爷爷流传给我的不安分爱冒险精神吧。但这不是普世的,不能拿出来乱说,不然害了谁家的娃担当不起啊。
本着非科学不正经专搞事的宗旨,我带着这个疑问本周六“采访”了我德国非原生家庭里的大BOSS。这是一个传奇的老人,作为一个二战后从东德(现波兰)几乎身无分文逃难来德的难民儿童,和单亲的妈妈在战后废墟里长大,自己半工读完成了硕士还供一弟一妹完成大学(当时德国大学不是免费的,而且60年代初战后恢复期,能读大学人数少之又少),40岁创业至今已经拥有一个30年来(据说全球85%企业生命期不足5年)一直非常成功的机械制造企业,家庭、财富与社会价值三丰收。他是我们内心最敬仰的人,因为他在每一次命运抗击中都显示出非凡的勇气,也因为他完成了我们见过最长最大的命运跃进。
能完成不寻常事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你一定想,这位大BOSS是这样吧?
NO.
那退一万步也是这样吧?
抱歉, 也是不是
他是这样的:
上面看着还行,问题是人家更多时候是这样的:
精力充沛,思想开放,越老越耍宝。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快点扶好眼镜,开始讲故事啦。祖辈们传给他最伟大的Legacy是什么呢?
以下为原话叙述
“作为我们家的成员,你知道我们家每年都会兴师动众到悠根村(Jürgenstorf)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村里十几户人,并且几公里徒步易柏河。你知道这个家族仪式是怎么来的吗?那你一定要知道这个故事。
我们德琳家来自二战前属于德国的波森(现在属于波兰)。我的外公是一个勤奋有点小聪明的人。20岁就开始了一个手工作坊,后来抓住了市场大量需要打字机的机会开始做打字机,非常畅销,很快他的企业就成功了。
这个就是外公一家
我的妈妈像其他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长大:进学校,学法语,谈钢琴,养尊处优,后来,她嫁给了镇上另一个大户人家的长子。有了我们三兄妹。后来二战爆发了,爸爸很快就去了前线,第二年渺无音讯。外公也生病去世,本来在战争中经营困难的工厂也倒闭,外婆已经70多岁经常病倒,整个家庭的重担一夜之间就落在妈妈的肩膀上,但她什么都不会。
当妈妈还来得及去学会怎么承担一家人的责任时,德军已经开始节节败退,广播说苏联人已经开始往西部扫荡。传言说苏联人沿途抢掠屠杀,德国妇女都遭到强暴,人心惶惶。东部各省的德国人都开始往西部迁移到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呢?当时传言是易柏河对岸。
(那就是德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难民潮,德语Heimatvertriebene,数百万人失去了家园,无数人饿死冻死或被杀死在途中)
于是在1945年的1月23日。妈妈带着外婆和我们三个,踏上了向易柏河进发的逃亡之路,那一年我和你叔叔5岁,你婶婶不到4岁。她和外婆唯一能带的就是家里的小件首饰:耳环,戒指。为了保险,我们不能把这些用来保命的首饰放在行囊里,于是妈妈和外婆就把它们藏到自己头上的发髻,我们的内衣内裤里面。
也因为这些财物,我们不能和难民大潮一起,要知道,在这种生命最极端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可能为了一个面包一块土豆杀了你,更何况可以换好多生存必备品?
妈妈想了一个安全又快的办法:沿着前往易柏河的最短路径,找西撤的德国部队,用钱和首饰换取一段顺风车,下车了,就另外再找,找不到的时候被迫一两周驻留在当地,或者长途徒步。所以这一段想来应该很艰难的旅途,我当时是很快乐的,觉得好像旅游一样,而且不记得有饿过肚子。
后来想了想,其实是妈妈总是先让我们吃饱,然后给外婆吃,自己经常空着肚子过夜:因为有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食物,换都换不到。最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个空置的牛棚过夜。我夜里起来拉尿,看到月光下妈妈正在满脸湿湿地,把又脏又臭的牧草往嘴里塞。我揉着眼睛问:妈妈你在干嘛呢?妈妈赶紧抹干了脸,喜笑颜开地说:好多天没有刷牙了,觉得这草好像牙刷啊,你看妈妈多笨啊,不小心刺到眼睛里了。
我长大了以后才发现,那个时候妈妈一定是已经饿疯了吧,但我们兄妹却没有过饿肚子的记忆。(哽咽)
唯一有个记忆是我不舒服的:那是第一个月从格沃古夫(Glogow)去柏林的火车上(那是唯一一段火车),那段路不断被飞机低空射击(我长大后想起来才知道怕),走走停停,原本几小时的车程用了4天。那是寒冬腊月,车里没有供暖,妈妈几天都没有睡觉,把我、弟弟和妹妹轮番地夹在大腿中间,让我们暖一点。还记得途中有一次我趁妈妈不注意瞄向车窗外,刚好有一匹马的尸体闪过,妈妈奋不顾身地扑过来盖住我的眼睛: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她还能本能地保护我们的心灵。
有一个插曲是二十多岁才知道的。那是2月中的时候,我们来到什未林(Schwerin 易柏河北部),下脚地有一个湖。听说,有很多难民失去了希望,在那里投湖自尽。在湖边过夜那晚,外婆和妈妈有一次促膝长谈。外婆说不希望把旅程继续下去了,太痛苦了,就算到达了安全地,我们什么都没有,男人们死光了,我们两个没有半点谋生技能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存下去呢?像其他人一样,拽着三个孩子,跳进去一了百了吧。
不知道当晚妈妈说了什么,但成功地说服了外婆把旅程继续下去。
(哽咽,几乎说不下去,停了好久)
最后一个故事我是记得的,那已经是三月底了,我们终于到达了易柏河边。从当地的农民那里,妈妈买到了一条小木船。又在当地也准备过河的流亡散兵中偷偷找到一个年轻军人,给钱让他把我们一家人划过河。这件事处理得非常秘密,因为当地有很多的难民和流亡士兵想过河却毫无办法(桥已全炸)。记得是3月24号那天的黎明,天还没亮,风很大,河水还飘着浮冰。我们和那个士兵一起到达农民那艘小船藏置的地方,惊奇地发现船根本不在。找了很久,才发现原来小船早就被人发现了,已经划到了船的对岸。河宽大概有500米,依稀能看到。
于是妈妈开始说服士兵游到对岸把船划回来,追在他身后说了很久以后,他脱下衣服,往河对岸游去。当我们远远地看到他成功上岸的时候连我都紧张地无法呼吸;因为我都知道,这个士兵现在完全不需要遵守承诺游回来,因为他已经到达安全的易柏河对岸了,而且在冰冷的河水里本来就孱弱的体力一定耗尽了吧,还要把船划回来又划过去,这样的承诺,在那个生死存亡的乱世,根本不值一毛钱。
但是奇迹发生了,他上了船,光着还湿溜溜的身子,在冰冷的北风中往我们的方向划来。当时我们都惊喜地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当他到达以后,我们都来不及感激,等他穿好衣服赶紧登船,没想到这个时候,树丛里居然跳出了三四几个男人穷凶极恶:那个时候,有很多难民在易柏河边寻找过河的方法,看到有船回来,当然不放过这个希望。他们不由分说地要把我们一家人赶下船。没想到这个时候,士兵拔出了手枪,对准了他们。于是我们赶紧上了船,士兵一步步地向我们后退,上船以后迅速地划走了。我清楚记得过河那十来二十分钟分钟,长的好像一个世纪一样。这个小船载着我们六个人摇摇晃晃,不时有水泼进来。妈妈不停地忙着把水泼出去。我伸出头一看,船出水面只有不到一公分!
(易柏河,照片来自去年的徒步)
我至今不知道妈妈当时是用怎样的语言艺术说服了这个年轻人!
不记得我们下船以后是怎样感谢那位遵守诺言的年轻士兵了,因为脚下地的那一刻自由和安全的喜悦已经主导了一切。5岁的我都知道,我们已经胜利了,那个喜悦实在是太震撼了,到今天我都忘不了。
我们徒步来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安置下来,这个村就是悠根村。那一天是4月3号。我们的旅程持续了70天。
在村里睡了几乎两个月的草棚以后,迈耶老太太收留了我们。她是一个大善人,给了我们楼顶的一个不到10平米的小房间,不收分文,妈妈帮着迈耶家干农活,迅速地习惯了一个从大家闺秀到农庄妇女的转变。多亏妈妈的勤劳和友好,整整7年,我们可以像一家人一样吃饭,我们三个和迈耶家的孩子们一起平等地长大。当时村里一共有30多个小孩,乱哄哄地一起在一个只有一间教室,一个老师的村校上学。很幸运过了一年我的爸爸回来了,和我们一起住在村里。为了生计,原来是大户人家公子的他也在马戏团找到了一份工作,到各村演出。
乡村生活和村校,妈妈已经完全习惯了村妇的新身份
我13岁的时候,爸爸在不莱梅市的工厂找到了一份工作,于是我们一家搬到了城市,可是没多久可能是因为战争的伤痕吧,爸爸和妈妈最后还是离婚了,我们三个都跟随妈妈。我们一直都没有什么钱,到了18岁,上大学的年龄,我们家基本是没什么可能的,而且我一直不是一个有学习天分的孩子,以当时的成绩根本不可能完成百里挑一的入学考试。
妈妈即使没有钱,也常常跟我鼓气:“你要相信自己!我们连那件事都做到了,有什么做不到呢!”这话至今常常回响在我耳边,每次都让我对自己深信不疑。
于是我选择了到轮船上做发动机房的技工。白天五点起要跟着老师傅完成各种杂活,晚上,本来已经累瘫了的我就跑到机房(因为别的地方都关灯了)依借微弱的灯光准备大学入学考试直到三点,就这样几乎不眠不休地度过了昏天黑地的两年,我存够了上大学的钱,也成功考进了大学,大学期间也一直在各种车间打工赚钱,支持你叔叔婶婶上大学。
常年在轰隆声不停的机房中工作的岁月
当然我也付出了代价。你看,因为无数个日夜机房、厂房的轰隆声,我40岁起就佩带助听器。
那时候战后德国大学工程师是香饽饽,毕业时一条人生的康庄大道就此打开了。所以考进大学可以说是我人生最重大的一个转折点。之后进了一个很著名的造船企业,到全世界的港口工作,打开了视野,工作上也节节胜利,最后创办自己的事业,途中也是有无数的风雨,但是没有一个挫折可以让我停止脚步,你知道是什么力量让我我战无不胜,在第三代又为一个企业家,回归到家族轨道吗?(又是永恒轮回!)
就是那一段逃亡旅程。
我的妈妈,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带着一个几经想放弃生命的老人和三个不谙世事的幼儿,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旅程。
每次当我遇到困苦和挫折,都会想起那次旅程,还有依稀记忆中母亲的那几个身影:
几个日夜依次把我们夹在大腿间暖和我们的身影
嘴里含着草却说是在刷牙的身影,
为了换取食物跟众人低三下四苦苦哀求的身影,
幻想中她和外婆促膝长谈鼓舞起外婆生的希望的身影
跟在那个渡河士兵背后苦苦哀求的身影
由始至终,唯独没有见过的是绝望和痛哭。
所以你问我祖辈留给我最大的遗产是什么,我思索再三,觉得那就是妈妈带着我们完成的那一段旅程。你要记住这个在我们家族留下最伟大一笔功绩的,最坚毅的女性的名字——
歌达 Gerda
那一年,她刚好三十岁。
我听说你们中国人父母会督着孩子学习,举家之力为孩子考大学,为孩子找工作,甚至买房子,带孙子,巴不得帮孩子把应该他们来走的路全部走完。
在我们德国人看来,这是很难以理解的。你们年轻人生活在太平盛世,可能很难理解我们这辈人对世界的看法。历史动荡,经济衰退,有很多未知的事情在眼前。像一只鹅,它衣食无忧地在农场过了一百天,觉得永远都应该是这样吧。但是101天它就被宰了。因为圣诞节到了。
所有留给孩子的外在东西,都是可以轻易被历史变动或者被别人夺走的。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每年全家族都一定要去一次悠根村吗?因为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带着家族里每一个晚辈,沿途走一次我们当年从易柏河到悠根村的那条路,告诉他们那一段伟大的往事,让每一个孩子,都知道我们家族永不低头,决不放弃的精神。只有这个精神,是没有人能从你身上夺走的。
这个精神会成为使人自驱成长的最原本动力。
希望今天这番话可以对中国的家长和孩子有所启发。”
自驱成长和家族承传
听完这个故事,我感受到深深的震撼。
暂时只能想到两点:
第一点:关于自驱成长
你无论给孩子什么,都不如给孩子“自驱成长的动力”。拥有“自驱力”的孩子的反面,就是:一个全家六口大人围着团团转,今天牵着上培训,明天牵着上奥数那种孩子。这种孩子在国内之普遍,几乎到达惊人的程度。大城市我们有无数的“鸡血妈妈“,对“散养妈妈”造成了无限大的心灵压力和不淡定。我想对散养妈妈说:你们完全放羊的话,是应该不淡定的。但如果让你的孩子具备“自驱力”的话,你完全可以无视“鸡血妈妈”的各种耀武扬威了。因为我敢保证,绝大部分“鸡血孩子”的路,不会太远。后力一撤,就可能土崩瓦解。
近年来曾不不穷的大学生跳楼事件,难道不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吗?
相反,从小拥有自驱力的人,在太平盛世,他能抓住机遇实现自我,万一遇到劫难或者乱世,他能坚定信念,永不放弃生的希望。他的脚步不会停止向前的步伐,把握自己的命运。这种坚定不移的渴望来自深深地内心。
第二点:关于家族承传
励志故事我们从小说电影里曾经看了无数多遍,是的,会激动两三天,过了一阵子,该打的游戏照打,该睡的懒觉照睡。但当这个故事是和我的血脉息息相关的时候,它发生了作用。
美国心理学家杜克2001年搞了个实验:他找了48个家庭,让孩子回答这样的一些问题:你知道祖父母在哪里长大吗?你知道父母在哪里读高中吗?你知道父母在哪里相遇吗?并且最后对孩子们做了一系列心理测试,进行了比较。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孩子们对于家族历史知道得越多,他们就越有控制自己人生的意识,自尊心就越强,也就越相信自己的家庭做得更成功。因为孩子找到了一个更大的自我:代际自我。(The Stories That Bind Us 3-15-2013纽约时报)
我不知道当你回想起你的家族往事时能不能找到一丝半点让你深深感动甚至震撼的故事,也许你只是茫然地说:没有,我只是来自那么普通的一个家庭,没有任何一段值得骄傲的往事。
你再想想
它也许不会多么史诗般壮丽,也许就像我多年的某个午后还会回想起的某个和爸爸之间发生的某一个小对话,小插曲,其实也是相当平淡的;也许旁人看起来这件事多么平常不足一提,但这件事的确是属于你的家族的记忆,只有在你的家族血脉中留传。
如果你相信我的这个观点,请不要停止寻找,询问你的父母,搜索你的回忆,直到在你回想起某个片段时,心里充满感恩和正能量。
然后,请你某天带着开始懂事的孩子来到某一座故居,或者某一条小路上,跟他说:就在这里,在大概在x年以前的一天…
如果实在没有,那就从自己做起,创造出一个能让你的下一代深深为之鼓舞的故事吧。
当然你绝不能忘掉的是 :爱。
我来自英华兰,我是英华兰的DrBing
下章预告:在我们陪伴孩子的这段短短十几年中,怎样才能放下纠结,找到该“用力”的地方,认识到哪些仅是浮云?和你分享我的观点